余胜泉:疫情加速的教育服务社会化协同,带给我们什么启示?

5月8日,在北京师范大学远程教育研究中心、互联网教育智能技术及应用国家工程实验室与未来之星联合举办的“‘互联网+教育’的模式创新”主题沙龙中,北京师范大学未来高精尖创新中心执行主任余胜泉教授以“大规模社会化协同的教育服务模式变革”为题做了报告。

       作者简介:余胜泉,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未来教育高精尖创新中心执行主任(以下内容根据余胜泉教授发言整理,识别二维码,收看视频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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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学生居家学习,师生、生生的时空隔离,阻断了社会性交互,但是多方参与、多种形式的在线教育成为教育的支柱,很好地延续了师生的社会性交互。

  而在抗疫期间,教学服务空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师生的社会性交互从实体空间转移到虚拟空间,教师的知识权威地位受到了一定的挑战。教育服务的来源不再局限于学校或区域内部,海量的学习资源、和教育服务来源于校外,并向所有教师和学生开放。提供教育服务的主体,也不再仅仅是中小学一线教师,而是来源于大规模的社会群体,例如教育企业、辅导机构、高校教师、科研工作者、师范生、各领域实践者等。

  在这种情况下,教育服务不再是单一学科老师和单一学校的事情,而是呈现出一种大规模社会化协同的形态。随着未来5G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得信息与技术能够迅速流通,这会进一步加速教育系统大规模社会化协同教育服务形态的形成。

  疫情期间呈现的大规模社会化协同教育服务形态具有哪些特征?

  第一,教师的服务属性社会化。以前教师只服务于自己班级的学生,而在互联网、大数据的支持下,教师的服务可以数字化,外化为智力资源,可以实现跨组织、跨层级、跨领域的流转,打破组织、层级和领域的界限,形成一种新的社会空间。

  教师的服务可以流转到其他区域、其他学校,教师的服务属性向社会迁移了。教师服务属性社会化之后,更实现跨领域、跨层级的流转,例如初中的学生可以向大学的历史老师学习疫情的历史,向大学生物领域学者学习生物知识等。知识不再只是来源于单一的老师,而是来源于社会上的各种角色。

  第二,教师的社会分工精细化。疫情期间,很多老师要组织在线的课程,这种在线课程如果是教师以“个体户”性质的工作模式进行,独自承担编剧、导演、摄像、道具、主播、批改作业等角色,工作负担过重,往往会影响教学质量,难以适应学生的需求。要想大规模提高课程质量,就要促进教师的社会化分工。对未来的教师来说,合作将会越来越重要,通过社会化协同的方式不仅可以能够提高教师的工作效率,降低工作负担,而且能够发挥教师的特长,让他们能够专注地把一件事情做好,提高在线课程的质量。

  未来我们的课程设计与开发,可能会出现一个团队上一门课的现象。比如有些老师当教学设计,有些做脚本设计,有些做评价方案的设计,有些做学习活动的设计,有些做教学辅导,有些做技术支持,一个团队上一门课可能会提高教学的效率。

  第三,教师的服务方式体现人机结合。人工智能程序也将成为提供教育服务的主体,人工智能教师将成为教育社会性的主体之一。教师与人工智能相结合,优势互补,可以大幅度提高教师工作效率,增强教师处理更高层次问题的能力,从而显著提高教育体系的生产力。

  人工智能能够在两方面发挥作用,一方面可以把老师重复、有规律性、枯燥乏味的工作通过人工智能来替代。另外一方面人工智能可以增强教师的能力,使得教师能够处理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针对大量学生的心理辅导,在人工智能支持下,可以给出每个个体有针对性的指导方案。所以人工智能将成为教育非常重要的服务主体之一。

  第四,教师的身份属性体现虚实融合。教师不再仅仅服务于一所学校,教师的身份属性成为现实身份和虚拟身份的叠加。而这种叠加会带来新的特征、新的特点。教师的现实身份由现实学校进行管理,遵循金字塔型的科层管理规则,而虚拟身份由跨越边界、扁平化、虚拟化的组织管理。由兴趣、工作任务、项目等联系起来的虚拟动态组织的管理主要靠自组织。在虚拟身份中,更加体现出每个个体都是知识专家的扁平性结构,更加强调智能技术支撑下的知识管理,更加需要明确简单的共同目标,而且每个人都要承担信息责任与行动责任。

  尤其在疫情期间,当实体组织空间“崩溃”之后,虚拟空间的自组织性、扁平性的特征就越来越重要。因此在疫情期间充分体现教师的虚拟身份与教师身份的属性结合。

  第五,教师的协同主体多元化。社会专业人士是创新性知识、实践性知识的生产主体,并逐渐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未来越来越多的教育服务将以外包的形式,由社会机构和社会人士承担。

  任课教师作为知识垄断者的权威地位被彻底打破,网络中的每个用户不仅是知识的消费者,同时也是知识的生产者,每个拥有情景性知识和社会性知识的人都可以通过网络提供教育服务。

  第六,形成面向社会开放的教育生态体系。通过这次疫情,学校的围墙正在被打破,在线教育与学校教育双向开放是大势所趋,在线教育将成为学校教育的有机组成部分。一方面学校的教育可能会跨越自己的围墙,服务于校外的群体。同时校外的社会机构、在线教育,也有可能成为学校教育的有机组成部分,两者正在相互融合。

  大规模社会化协同教育服务形态未来将何去何从?

  校园教育服务空间将开放。构建一个虚实融合、开放的协作空间和灵活开放的协作机制,要建立一个支持学校、教育机构、科技馆、博物馆、教育公益组织之间互换共享教育服务、实现信息流通和社会知识网络无缝连接的生态环境。

  教师的身份属性也应该开放。教师不再只服务于封闭固定的学校的学生,教育服务的提供者也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校教师,而是纳入了社会机构的外包服务提供者、相关领域的研究和实践者。

  虚实融合的开放教育生态正在形成。这种生态的特点是学校和教育机构不再是封闭的社会单元,而是通过网络汇聚作用,形成集体智慧聚变的节点,是一个充满活力、人性化和高度社会化的地方。而且这种生态环境不是一个割裂的学习空间,而是通过网络连接全球性社会的,连接学生日常生活经验与未来生活的。学习也不仅仅发生在教室和学校里,而是终身的、全面的、按需获得的。

  在这种生态下,学校不再是静态知识的仓库,而是群体智慧发生裂变的节点,是分布式、流动的、开放的、社会的,连接智慧认知网络的个性化发展空间。整个学校的组织形态都会发生变革。

  未来学校是没有边界的,学校不会消失,但是学校的围墙会透明化,未来教育即是生活,学校即生活空间。杜威说过,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将来生活的一种准备。实际上,家庭生活、学校生活、集体生活、社会生活都是教育。未来学校的课程形态、课堂活动、学校形态都因此发生改变。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更加融合,在线学习与课堂教学相融合,校内学习与校外学习相融合,形成这样的无缝学习空间、无缝学习生态。

  什么才是教育系统提高生产效率的关键?

  新时代中国教育主要矛盾的破解主要求助于两个关键,一个是智能技术的运用,一个是深化社会分工。

  破解的关键之一是智能技术的运用。未来的教育是人与人工智能协作的时代,充分发挥机器与人类不同的优势是提高教育生产力的关键。人工智能将会取代简单重复的脑力劳动,教师要发挥人类的创新、复杂决策、情感关怀激励等更大优势。

  破解的关键之二是深化社会分工,通过技术来促进社会化分工。教育服务的供给方式要体现出多人协同和人机协同。教育服务不再是由单个教师来完成,通常需要多个教师组成的团队,分别承担更精细化的社会分工。而且在人工智能教师的协助下,提供更多优质的教育服务。

  社会分工实际上是一种生产关系的变革,马克思强调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我们要推动教育生产关系的变革,消除一切阻碍技术深化社会分工的不合理的制度体系。而现在我们的教育生产效率之所以无法显著提升,是因为教育科技在教育当中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它受制于我们现在的生产关系。我们现在技术的储备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但是生产关系的变革、业务流程的变革,还处在非常初级的阶段。大规模社会化协同对我们的启示就是要促进社会分工。

  技术不仅是工具,更是一种社会结构性变革。智能技术的发展,不仅仅能够为教育战略目标的落实提供高效率的工具。实际上随着智能技术的普及与渗透,它还会改变我们一些重大战略实施的生态环境,从而对这些战略落实提出变革性的思路和挑战。从这个角度看,教育信息化不仅是教育现代化的手段,也是教育现代化的核心特征。

  因此,要想提高教育生产效率,一是运用智能科技,二是运用科技促进社会分工,形成一种大规模社会化协同的教育服务生态。

      

      来源:未来教育高精尖创新中心